上海姑娘劉虹，自然是想考上海的大學(xué)，林夏跟馮承澤的關(guān)系，劉虹再清楚不過，如果馮承澤跟隨自己報考上海的大學(xué)，復(fù)旦大學(xué)也好，同濟大學(xué)也罷，大學(xué)四年的時光，劉虹有信心，能把馮承澤的心收住。

跟林夏比起來，劉虹要成熟得多，劉虹是一個野心很強的女人，大學(xué)畢業(yè)之后，劉虹打算在上海創(chuàng)業(yè)，做女老板，女商人。

劉虹從馮承澤的眼神中，深刻領(lǐng)悟到，馮承澤是一個不安現(xiàn)狀，甚至是不安分的人，這個只有二十二歲，跟自己同齡的男人，就是一條鯉魚，鯉魚躍龍門只是遲早的事情。

作為女人，能親眼見證到一個像小樹苗的男人，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，無疑是幸運的。

“承澤。”

“林夏！”

劉虹笑顏如花，“我知道，你們一定在這里，我可什么都沒看見，什么也都沒聽見。”

林夏趕緊松開馮承澤，羞紅著臉，“劉虹姐，你什么時候來的，怎么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?！?/p>

“沒有心事，內(nèi)心安靜的人，走路的腳步自然輕快?！眲⒑玳_門見山地說道：“明天高考成績，就出來了，不知道怎樣？”

明天是公布成績的日子，今天反而是最難熬的。

這就是像是，黎明前的黑暗，讓人感覺到一絲短暫的暗黑絕望。

馮承澤順手撿起堤壩上，一塊片狀的小石頭，彎下腰，橫著用力一甩，小石頭在湖面上，跳起舞來。

唰唰……唰！

足足濺起了七個水花。

遠(yuǎn)處的水鴨子，被驚擾，呼啦著翅膀，嘎嘎嘎地叫了幾聲。

馮承澤對著劉虹一笑，“你去同濟大學(xué)，問題不大。”

“嗨……感情你們都胸有成竹，就我一個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，急得團團轉(zhuǎn)?！绷窒囊慌ゎ^，說道：“我也沒什么想法，能考到北京就行，哪怕是一個一般的學(xué)校?！?/p>

劉虹主動過去，輕輕地挽起林夏的手，“現(xiàn)在想，也是徒增煩惱，反正成績都寫好了，明天就是個公布的過程。清華北大咱可以不考慮，就報北京師范，我覺得能成。”

“為什么？”林夏眨著一雙人畜無害水汪汪的大眼睛，認(rèn)真的看著劉虹。

劉虹編了一個謊言，張口就來，“昨天晚上我做夢，夢見你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(xué)，后來還成了一名歷史教師。”

劉虹知道林夏想要做一名教師，站上三尺講臺，而且最好是歷史教師。

對于劉虹想要成為女商人，經(jīng)商這種想法，林夏始終不能理解。

“真的?。　绷窒男乓詾檎?，高興得不得了。

“你呢，承澤，你想去哪里？北京？上海？”劉虹原本是想單獨問馮承澤的，可眼下，似乎沒什么機會了。

晚上，龍湖農(nóng)場三分場的所有知青，要集中在一起喝酒聚餐，一來是等待明天高考成績，二來，也算是提前簡單地吃一頓“散伙飯”。

“從最近的一些政策和輿論導(dǎo)向來看，咱們的國家肯定會有一場大的變革，改革意味著風(fēng)險和機遇，我覺得國家需要一大批有思想，有知識的青年才俊，成為四個現(xiàn)代化建設(shè)的主力軍，北京，上海，或許吧！我不知道?！瘪T承澤是否能離開這片養(yǎng)育他的黑土地，還說不準(zhǔn)，家里，還有三個女人需要自己。

劉虹知道，馮承澤心中的顧慮是家，準(zhǔn)確地說，是家里疾病纏身的老母親，還有一對姐妹。

對于一個負(fù)責(zé)任，內(nèi)心極度成熟的人，馮承澤內(nèi)心的仁義禮智信，這五個字對他的牽絆太深。

如果馮承澤想考走，去年就應(yīng)該參加高考，上了心儀的大學(xué)，聽說龍湖農(nóng)場三分場的老主任，沒有給馮承澤的報名書上蓋章，老主任對馮承澤厚愛有加，希望他留下，在黑土地上發(fā)熱發(fā)光，作為龍湖農(nóng)場革委會的主任，虧兜里裝著公章，老主任脾氣倔得像頭驢，還把自己的女兒巧妹，許配給馮承澤。

也有的說是馮承澤的母親不讓馮承澤走，甚至以死相逼。

今年，馮承澤順利地參加高考，因為報名需要龍湖農(nóng)場三分場革委會的公章，跟老主任執(zhí)拗了半天，軟磨硬泡，最后兩個人大吵一架，老主任罵馮承澤沒良心，這河還沒過，就已經(jīng)拆橋了，馮承澤一言不發(fā)……

“現(xiàn)在，對于我們，都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，人活一世，總要有模有樣，不能虛度青春，踏上改革開放的浪潮，迎風(fēng)破浪，在商海揚帆起航，闖出一片天地來！”劉虹說得氣勢如虹，聲音洪亮，雖是柔弱女性，卻堪比一個大小伙子。

“劉虹，要不是看著你細(xì)腰大長腿，我跟你住在一個屋，我都懷疑你不是女人，我啊，我沒那么多的想法，我就是想回北京，安安分分，將來當(dāng)一名人民教師，教書育人，做一個平凡而普通的人！”林夏的父親被扣上“帽子”，這也讓林夏更加謹(jǐn)小慎微，木秀于林風(fēng)必摧之，林夏要在平凡中，不平凡。

“你呢，承澤？”劉虹試探性地問道：“你將來想做什么？”

“我？！”馮承澤輕輕一笑，露出潔白的牙齒，“我要做光源！”

“行吧！”劉虹算是理解馮承澤的意思了，光源不就是燈泡嗎，馮承澤就是在暗示自己是燈泡。

“我走了，我不當(dāng)電燈泡?！眲⒑缫恍ΓD(zhuǎn)身就要走。

“哎，劉虹，我不是那個意思?！瘪T承澤拉住劉虹的胳膊，“不是你想的那樣?！?/p>

林夏傻愣愣地站在一邊，對于馮承澤和劉虹這種相互之間誤會的“暗語”，林夏不知所云。

“承澤！”

一個小個子，皮膚有些黑的男孩，急匆匆地走過來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對著馮承澤招手。

“劉虹?！?/p>

“林夏也在！”周順撓了撓頭，笑嘻嘻地看著林夏，眼神中，有些許不安。

周順是北京人，跟林夏一批來到龍湖農(nóng)場下鄉(xiāng)，周順油嘴滑舌，就是一個話癆，要是喝上點酒，只要睡不著，能天南地北的說一晚上，而且不會有重樣的，周順也是個白凈的男孩，可不知道是怎么了，來到龍湖這幾年，太陽似乎是跟周順有仇，把他白白的臉，硬生生地曬成了一個小黑炭，在知青堆里邊，周順還有個外號，叫——周青天。

“你們干什么呢？還不快去準(zhǔn)備，東西買了不少，二鍋頭弄來了兩件，你說這次說來也奇怪，王主任還真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沒干預(yù)咱們聚餐喝酒，要是放在以前，肯定要處理，還要寫檢查，做檢討，甚至是在革委會開會點名批評?！?/p>

“大家都在，就差你們?nèi)乙徊?，你們肯定就在這，天黑了，鳥都回窩里趴著了！”

“屋里人多，可熱鬧了！小興安嶺農(nóng)場來了幾個女知青，被張珩給扣下了，晚上跟咱們一起喝酒狂歡，嘿嘿……想想就興奮，簡直就是不眠之夜?！?/p>

周順薄薄的嘴唇不停地開去掉逗號合，話一堆，接著一堆，沒完沒了。

馮承澤眉頭一簇，“小興安嶺農(nóng)場的三個女知青，來咱們龍湖是考察學(xué)習(xí)的，張珩怎么搞的，還把人扣下了？這是無組織，無紀(jì)律的行為。”

周順又撓了撓頭，“承澤，這事可不怪我，跟我沒關(guān)系，都是張珩那小子一個人干的，張珩你還不知道，每天彈那個破吉他，反反復(fù)復(fù)就是那幾首老掉牙的歌曲，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！張珩那家伙，一見到漂亮姑娘，就走不動道，但凡是一個漂亮的女人，都是張珩心中的蒙娜麗莎，張珩說學(xué)習(xí)要深入，再深入，不能走馬觀花，張珩就把她們?nèi)齻€人留下了，明天再學(xué)習(xí)一天，這事，老主任都不知道?！?/p>

“走吧，回去看看！”馮承澤心里想著，張珩這小子，老是狗改不了吃屎，上次要不是老主任據(jù)理力爭，保護他，張珩差點就被判成了流氓，吃一百回豆子，也不知道豆腥味。

馮承澤一馬當(dāng)先，劉虹雙臂環(huán)胸，跟在馮承澤身后，林夏，周順落在了后邊，周順滔滔不絕的跟林夏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。

剛走出小堤壩，迎面碰上了巧妹。

巧妹全名叫王巧枝，巧妹的父親王金財，就是龍湖農(nóng)場三分場革委會主任。

“承澤哥?！鼻擅靡恢皇帜笾ǜ褡右r衫的衣角，“我爸，我爸讓你現(xiàn)在就去一趟革委會，去他辦公室，他……他說有事跟你說?！?/p>